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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关于芯片码农的小说《穿梭》第一章-3

热度 18已有 714 次阅读| 2023-7-3 20:04 |个人分类:《穿梭》|系统分类:生活杂谈

郑若文开始制造各种工作上的机会,使自己与幕雨珊产生更多的交集。短暂相处下来,幕雨珊的淳朴善良、果敢要强以及敢于拒绝的性格给郑若文留下了深刻印象。然而,幕雨珊跟他依旧只是有工作上的来往,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情感,这让平时众星拱辰、颐指气使的郑若文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同时也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

郑若文展开了更加猛烈疯狂的追求,幕雨珊也渐渐在言语和肢体上都做出了回应,虽然有时是被动,却也情不自已。那顿在外滩十八号的晚餐像一朵火苗,点燃了她内心的一片荒野枯草,烧掉了禁锢认知边界的篱笆,释放了贪婪的饕鬄猛兽。

每次晚归,幕雨珊以加班为理由敷衍了丁鹏的关心。睡梦中,她锦衣玉带坐在悬崖边的秋千上,望着骏马轻裘的翩翩少年向自己飞奔而来,而身后壁立千仞,一抹夕阳越过秋千,坠入了万丈深渊,掀起金黄色的波浪滔天。

那份属于道德范畴的、对于爱情的忠贞在甜美誓言和贪享诱惑的笼罩下变得越来越单薄,只待微风吹散晨雾,露出它真实的面目。

丁鹏并不是对此没有任何察觉,他只是在默默观察,同时也在努力挽回这份即将断了线的感情。他也曾尝试制造更多的浪漫,而幕雨珊却像例行公事一般简单回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惊喜表现。

趁这次回家过年,丁鹏想再尝试一次。面对幕雨珊苍白的解释,短暂的歇斯底里后,他又回归了平静,他不愿意现在就把事情挑明。

“行吧,你要是不愿意就不勉强了,先睡吧!”丁鹏假装镇定,内心却已经勾勒好了最后一次努力的计划。

第二天一起床,丁鹏就问陈松涛他们回家的计划,想着还是尽量一起走。陈松涛和王丹谊看到他们两个床头吵架床尾和,脸上都充满了笑意。

“那中午一起吃火锅吧!就当提前过年了!”丁鹏建议道,他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

“好啊!中午喝点白的吧,那一会儿去超市买菜去。”陈松涛爽快地答应了。

“那行,两位女士没啥意见吧!你们想吃啥?”丁鹏心里默默感谢着陈松涛的配合。

“多买点蔬菜、粉丝,肉你们看着办!”王丹谊吩咐道。

“雨珊,你呢?想吃啥?”丁鹏转身问幕雨珊。

“我都行,你们看着买吧。”

从超市回来,几个人就开始忙活,主料、佐料、配料、蘸料、饮料齐刷刷摆满了一桌,一直忙活到12点。

“来,咱先干一杯!庆贺来上海的第一个春节!”丁鹏给两位女士倒满了饮料,然后持酒举杯,开始了计划的第二步。

几个人一饮而尽。

“想想真快!当初六个人一起来上海。对了,你最近跟文杰和邵文勇有联系吗?不知道他们咋样?”陈松涛也扯开了话题问丁鹏。

“我最近没跟他们联系,希望邵文勇考研顺利!文杰这家伙也不联系我们,不知道他咋样了。”丁鹏说着,顺手拿起漏勺把煮熟的牛肉片捞起。

几个人边吃边聊,话题又是从学校开始,还没出校门,丁鹏和陈松涛已经二两下肚。

“其实想想,好像我们也没有受什么挫折,都比较顺利。我们有几个同学到现在都还没有稳定的工作,几个城市跑来跑去。”王丹谊补充道。

“是啊。当时也就丁鹏找的时间长一点,不过好事多磨,看现在多风光。对了,还记得当时去陆家嘴外滩的情景吗?农民工进城一般!”陈松涛的话像启明灯一般,挽救了这艘即将迷失航道的话题轮船。丁鹏心存感激,终于等到有人提及那个浪漫的初识场景了,这是他计划第三步的引子。

“是啊,真是井底蛙上岸,被一棵树亮瞎了眼。我还得好好感谢那位卖花的上海大妈呢!”丁鹏开启了情感重温之旅,借以唤醒幕雨珊对他们感情的眷顾和温存。

氤氲的醉意在屋中飘荡,燃起几重愁肠。从当初在开封火车站踏上离别火车的那一刻开始,丁鹏几乎把所有与幕雨珊相处的甜蜜细节像电影一般回放在众人面前,讲到动情处,酒满泪垂,无言凭阑意,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幕雨珊除了劝他少喝点,只是盯着餐桌发呆,两眼无光,没做任何回应。陈松涛和王丹谊察觉到了异样,他们想把气氛变得欢快起来,就附和着丁鹏,补充了一些难忘的欢乐瞬间。但丁鹏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久久不能释怀,或许悲伤是快乐的源泉。

他知道最后一次努力已经付诸东流。纵然如此,他也没有道出昨天吵架的缘由,没有倾诉心中的烦扰。他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宣泄所有的苦闷,发出所有的质疑,奈何却败给了强大的意志力。

锅里的汤已经变得粘稠,露出半个鱼丸。王丹谊起身加了水,丁鹏也结束了孤独的表演,最后一眼清醒留给了幕雨珊,然后低头不语,陷入了自我麻醉的冷静状态。

屋内突然变得安静,锅里的水翻滚起来。

“好了!都把碗里的肉清一下,一会儿吃点菜。”王丹谊往锅里丢了点蔬菜,她不知道丁鹏和幕雨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面对这坠落的爱情托盘,丁鹏在努力,而幕雨珊却任其下坠。

“没事吧?”陈松涛拍了拍丁鹏的肩膀,送来男人之间的安慰。

“没事,快过年了,有点想家了。”丁鹏抬起头,眼角渗出的两滴泪水打碎了他强装的微笑,落入酒杯,惊起淡青色的辛辣。他举杯与陈松涛相碰,不留任何花间残照。

“你少喝点啦!”坐在对面的幕雨珊起身夺过了丁鹏手中的酒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出于疼爱还是怜悯。

他们此刻的爱情就像那涓流的沙,单向的沙漏已经决口,时间只是在等那最后一粒。幕雨珊想要跟大家说明事情的真相,跟丁鹏友好分手,但她的勇气被禁锢于那一份被道德牵绊的羞耻心。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开口。

“好了,把锅里的菜吃完,结束!”王丹谊想要早点结束这窘境,眼神划过幕雨珊那冰冷的表情。

主角的冷淡寡言让丁鹏的策划变成了悲剧,群演也无能为力。一部浪漫的爱情电影由炫美变成了黑白,甚至只剩下了内心的独白,最后一帧画面即将上演。

之后几天,陈松涛问了几次,丁鹏都表现得平淡如常,他不愿意谈感情的事,陈松涛也就不再追问。

周五,丁鹏给陈松涛发了条短信,他要去苏州出差,当天可能回不来,如果陈松涛要买回家的火车票就替他带一张。陈松涛跟他再三确认,得到的回复是只买一张。

丁鹏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年前拜访一遍苏州和昆山几家重要客户,同时酬谢一下几位关键的合作伙伴。

苏州和昆山有多家电子厂为众多电脑品牌商代工生产电脑。除了要和这些上游的电脑品牌商搞好关系之外,丁鹏还要服务好下游的电子代工厂。对于一些低端电脑产品,电脑品牌商往往会把电脑主板的部分甚至全部设计交给代工厂来完成,除了一些关键部件由上游客户来决定外,下游代工厂拥有大部分芯片和电子元器件的自主选择权。这就给了芯片代理商很大的腾挪空间,而客户的一些关键人物也乐于在这片空间内自由翱翔。

丁鹏先拜访了苏州新区和园区的两家客户,汇报了一下自己公司的近况,并咨询了客户来年的产品规划、生产计划等,同时也给与自己工作有业务往来的设计、测试和采购人员等送上了新年的礼物和贺卡。之后,一路向东来到昆山,又先后拜访了四家代工厂,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然后便直接赶往了人民路上的一家饭店,这是他和几位关键合作伙伴约定好的聚会地点。

虽然职位不高,却可以影响BOM表中成千上万个元器件的选择,他们对于芯片的供应商来讲至关重要,是关乎自己生意的关键人物。灯红酒绿常常使他们流连忘返,真可谓玉勒雕鞍游冶处,四通八达章台路。

“不好意思哈!让你久等了,哈哈。”来人是Allen.Liu,R工厂的一名资深设计经理,他很自觉地坐在了丁鹏的对面。

“没有了!我也是刚过来没多久,茶还没喝几口呢。Felix没跟你一块哦?”Felix是R工厂跟丁鹏有业务往来的采购人员。给Allen倒上一杯茶,丁鹏继续关心道:“今年过年回台湾吗?”

“不回了!过年还要加班,刚好攒一块留着节后休假用,一次可以一个月时间,好好陪一下家人。Felix好像在开会,你短讯问他一下。”Allen讲了他的安排,丁鹏掏出手机给Felix发了条短信。

“不好意思!来晚了。”包厢的门被打开,Derry.Zheng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陌生人。

丁鹏赶忙站起身来与Derry和那位陌生人握了手。Derry是F公司的一名产品经理,他把来人和大家做了介绍。来人叫廖仲祥,上个月Derry刚把他从台湾的一家工厂介绍过来。

像这种商务宴请,往往只是供应商和客户一对一的方式,偶尔供应商会宴请客户的某个部门内与自己有业务往来的那几个人而已,很少会有不同客户聚在一起。首先,一家大型工厂会牵涉到庞大的供应链体系,为了防止业务往来中出现利益输送的问题,公司往往会倡导,甚至作为一项制度制定下来,禁止员工接受供应商的宴请,所以很少出现供应商宴请一个客户的多名员工的情况;另外,这种商务宴请往往会涉及到一些关于公司生产计划、业务往来等比较敏感的信息,所以不同客户很少会出现在同一个供应商的饭局上。

丁鹏之所以能把他们从不同客户那里叫出来聚到一起,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之间都存在着某种联系。由于彼此公司的高度关联性和同质化,再加上他们所处的级别,即使几个人聚到一起也没有特别的顾忌。他们都秉持着一种默契,谈话的内容只涉及各种八卦自嘲和黄段子,纵然丁鹏问起了公司的敏感信息,也都见怪不怪。

“幸会幸会!后面Derry会转到质量部门,马上要升协理了,我会接替他的位子,以后合作愉快!”廖仲祥刚坐下就自报了家门,他和Derry是大学同学外加前同事。

他的话打消了丁鹏和Allen的顾虑。

“哎哟!Derry,恭喜了!今天这顿酒给你庆功了,你看下菜单再加点菜。”丁鹏起身,借口上厕所出去了。吩咐服务员把刚才点的獭祭三割九分换成了二割三分。

“飞哥,还在忙吗?你大概几点到?就差你了哈!”刚走出饭店,丁鹏就拨通了Felix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还没忙好呢,今天都谁哦?”电话那头传出了键盘的敲击声。

“Allen,Derry,还有一个他同学,叫廖仲祥,上个月刚从台湾过来。”丁鹏的回答像汇报工作一样,他特意强调了廖仲祥的背景,是想消除Felix的戒备心理。

“哦,让我想想啊,一会儿简讯回你。”电话那头的Felix停顿了几秒,他相对谨慎,不想在这种场合碰到陌生人,或许这是他职位特殊的原因造成的吧!丁鹏不能勉强,只好先进去,等他通知。

色彩斑斓的食物残渣没剩下一个空盘,一杯杯琼浆下肚,带有颜色的语言艺术顺着酒意在脑海中狂妄地发散。有人激动地拍着桌子,有人放肆地前仰后合,吐出的烟圈在橘色的灯罩下化作一段妙曼的身姿,妩媚地转身后,浓馥沉溢的香气飘过,细腻绵长,眼角被拭去的两滴泪珠不知是芥末的刺激还是遐想的挑逗。期间丁鹏看了两次手机都没收到Felix的短信,至此,他也就会意了。1.8升的清酒已经见底,廖仲祥却意犹未尽,他提议去第二场,Allen和Derry同时望向了丁鹏,丁鹏再次会意。

起身结账,一辆出租车载着四个人将去老地方,约见旧相识。坐在前排的丁鹏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

从KTV出来时已经凌晨两点。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黑车,形形色色的男女鱼贯而出,伶仃大醉的男人被女人搀扶着送上车,千娇妩媚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一起上车。那些孤独的男人们吞云吐雾,各自挥手告别,孑然一身的女人褪去了刚才搔首弄姿的轻盈薄纱,此刻像一粒坠入凡间的尘埃,寻找一座夜的归宿。

丁鹏已经意识模糊,但仍旧坚持把东倒西歪的客户送上车。到酒店之后和衣而睡,混沌的宇宙旋转了没多久,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他踉踉跄跄,刚到卫生间,那滚烫的江河湖海就倾泻而下,搅动了马桶里平静的水面,哗哗啦啦的流水冲走了他模糊的孤独感。丁鹏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都做了什么事情。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摇晃,将要被撕裂。

回到床边,拿起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五点半。外面依然如墨染一般,黎明还在躲闪。打开床头的灯,翻起跟幕雨珊的聊天记录,丁鹏是多么希望能看到有未读的短信,可空空如也。幕雨珊的冷淡让他心灰意冷,她的绝情和冷漠如秋霜冬雪覆盖了之前所有的澎湃激情。

自从上周那次吵架之后,两个人已形同陌路,一张双人床上分割了两份孤独。那三个字在下面的输入框里被反反复复删除了无数次,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丁鹏到家时已经下午四点,陈松涛和王丹谊刚从外面回来,买了一堆过年带回家的东西。

“买这么多东西啊!对了,火车票买到了吧,几号的?”丁鹏看到摆在桌子上的大包小包,失落感油然而生,但依然假装镇定。

“农历二十六,我们都请好假了,你没问题吧?买的时候我还问了一下雨珊,她不跟我们一块,要晚两天再回去。你们,还没和好?”看到丁鹏垂头丧气的状态,陈松涛便关心地问道。

以女人的直觉,王丹谊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这几天她也问了幕雨珊几次,想从当事人这里得到一些真相,主要目的还是要将他们劝和。但幕雨珊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她默认了自己和丁鹏之间存在矛盾,却不愿意道出缘由。而且,自从上周六那顿火锅之后,幕雨珊对待王丹谊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之间像是突然产生了隔阂,她们的沟通没有了之前的无话不谈,而是变成现在的一问一答。王丹谊感觉到幕雨珊有什么事情在刻意提防着自己,这已经不是自己认识四年多的同窗好友。

种种迹象更加剧了王丹谊的猜测,她也把这个猜测告诉了陈松涛。但丁鹏和幕雨珊两个人至少现在还是住在一起,陈松涛希望这种猜测仅仅是一种猜测。所以,面对萎靡不振的丁鹏,陈松涛特意提起了幕雨珊,想借机打开他的心扉,帮他们破镜重圆。

“哦,我没问题的,到时候一起走。她可能比较忙,那也没办法。对了,她去哪里了?啥时候出去的?”丁鹏依然在回避。

“她好像上午就出去了。我们11点多出门的,那时候她已经不在屋里了。她没跟你说啊?!”面对丁鹏的问题,王丹谊和陈松涛都略显惊讶。

丁鹏只简单回了一个“哦”字,然后把箱子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会儿做饭带你的份不?”过了一会儿,陈松涛朝丁鹏的房间问道。

“不用管我了,我得睡一会儿,昨天晚上喝得太晚了,现在还有点头晕。”这句话含有多少真情多少心酸或许只有丁鹏自己知道。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10点。旁边空荡荡,幕雨珊还没有回来。丁鹏心中的困惑、愤怒、感伤交织在一起,开始升腾。他起身去厨房煮了一碗泡面,在客厅刚吃下第一口,门被打开了。虽然经过了一天时间,但幕雨珊出门时的眉黛春山浓妆艳裹依然韵味犹存。

“回来了!”丁鹏看到幕雨珊还是情不自禁地打招呼。

“嗯,你咋吃泡面?”幕雨珊关上门,边说边往房间走。

“你喝酒了?”丁鹏吃惊地问道。

“嗯!”幕雨珊的回答极其简短。

丁鹏的困惑不解在加剧。他们认识将近一年来,除了那两次聚餐之外,幕雨珊几乎滴酒不沾。他匆匆几口,还剩下半碗面就跟着进屋了。

“你跟谁喝酒了?还这么晚!”丁鹏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跟同事。”

“跟哪个同事啊?这都出去一整天了,还画得这么花枝招展!”

“就一般的同事。”

“幕雨珊,你要是有啥事情就直说,没必要藏着掖着!”面对幕雨珊的冷淡和疏远,丁鹏的忍耐到了极致,所有的情绪都将在这一刻随着一腔怒火迸发而出。

面对丁鹏淳朴却无所保留的爱,幕雨珊曾无数次自责,也曾想过要跟丁鹏坦白并请求他的原谅,两个人再和好如初。但面对珠围翠绕的现实诱惑、郑若文的甜言蜜语和美轮美奂的未来期盼,所有的道德制高点都被贪婪虚荣一一攻破。幕雨珊希望丁鹏可以对她进行无情的嘲讽和谩骂,好让她找到唯一的理由去掀掉牵累自己的那块遮羞布。但丁鹏一直保持着克制,没有半句毒言恶语,这反而让她在自责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面对丁鹏此刻的质问,幕雨珊犹豫了,沉默了。她想要跟丁鹏说明一切,两人可以就此结束,但她不知如何开口。羞耻心,是她在面对丁鹏的怒火拷问时依然保持冷静或者叫冷漠的唯一支撑。

丁鹏靠窗站着,脑海中所有关于两人的美好回忆开始变得冰冷,即将被燃烧的火焰融化,滚滚东流,摧枯拉朽般打破这夜的寂静。

“你说话啊!”丁鹏继续愤怒地追问。

虽然所发生的事情都已指向了他所猜测的方向,但固执的他只想从幕雨珊口中得到最终的答案。他愿意承受雪崩带来的灾难,唯有见到裸露的山脊才算心甘。但幕雨珊依然沉默,雪花还在飘,安静地落在高耸的山脊上,而他又奈雪山何!

“你说话啊!”丁鹏在怒吼,拳头重重地砸在拐角的衣柜上,隔壁的两个人也听到了这一声喊叫。

“我们分手吧!”继续沉默了片刻之后,幕雨珊终于说出了丁鹏想要的答案。她在静静地等待丁鹏愤怒的火山爆发。

孤零零的电闪没有惊雷伴随,雪花被编织成了柔软的绒被,安详地披在山脊之上。丁鹏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他却沉默了。

脑海中所有的思绪突然被清空。他站在无垠的旷野中,寂静的夜将他包围,空茫茫一片,无法逃离也无处躲藏。

他的爱已经死亡,在这个黑暗尽头即将烟花绽放的时刻。

“为什么?!!!”丁鹏仰天长啸,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幕雨珊看着痛苦的丁鹏,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疼爱,说出了自责的话。

“他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丁鹏的内心已经崩溃,他得到了答案,还要知道原因。

这时,王丹谊和陈松涛敲了两下门直接进来了。该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丁鹏,你冷静点!”陈松涛把丁鹏拉出了房间。

他要帮丁鹏释放紧绷的神经,不愿意看到兄弟陷入如此崩溃的状态。而在屋内,面对这即将结束的感情,幕雨珊也不再隐瞒,她向王丹谊道出了事情的来处和过往。

“你可能会看不起我,但事实已经如此。我现在才发现当初和丁鹏的相处不是源于感情而是感动……”幕雨珊的解释苍白无力,王丹谊从心里重新认识了这位相处四年多的姐妹。那个淳朴善良的幕雨珊从此只存在于校园的记忆中,她后面的讲话王丹谊再也听不进去了。

王丹谊没有正面回应,面对离自己渐行渐远的昔日好友,她只想知道幕雨珊后面的打算,以便对丁鹏有个正面交代。

“我不知道,你帮帮我!”幕雨珊望着王丹谊,投来邪恶、卑微、无辜的眼神。

“丁鹏的优点和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非得分吗?”王丹谊像一位公正的法官,做最终判决前,再给被告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嗯,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是一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幕雨珊的决绝让王丹谊痛心。

“那行,既然已经决定了,只能祝福你了,那你们再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吧?!”王丹谊对幕雨珊的态度已经由讨厌转向了憎恶,但她的语气依旧平缓,想让幕雨珊知情识趣地离开,留下最后的自尊。

“我本来就打算明天搬出去。丹谊,你没必要这样!难道我们以后不能做朋友了吗?”幕雨珊了解王丹谊刚毅的性格,也羡慕她与陈松涛淳朴却又唯美的爱情。

她知道对爱情的背叛已经严重拉低了自己在王丹谊心中的形象,明天走出这扇门的那一刻或许就是两个人的告别,一段同窗友情、两个不同价值观的告别。

“行!你收拾一下,我去找下丁鹏。”王丹谊在回避幕雨珊的问题,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理性和感性在激烈斗争,她只能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幕雨珊,交给时间。

推开门,客厅已经烟雾缭绕,桌子上摊着一包花生米和一包兰花豆,丁鹏和陈松涛面前各摆着一杯白酒。两人无言,只有酒杯的撞击声划破这夜的寂静。

男人容易感伤,而化解感伤的方式却又极其简单,只需一瓶雪中孤独的酒,一根深夜燃尽的烟。脚下数不尽的烟头燃尽了丁鹏所有的理性,愁肠任酒疏,即使伶仃大醉依然解不了他那份孤独和伤感。第一段感情就这样匆匆收场,在离别时不曾回眸,模糊的身影把美好的回忆带走,在启航的青春纪念册上留下一串灰色的痕迹。

陈松涛不知如何相劝,也无意相劝,男人之间的宽慰就是你醉任你醉,孤独我相陪。刚才把丁鹏拉出房间之后他就直接下楼,只对丁鹏说了一句话:“我去买瓶酒、买包烟。”

“都少喝点吧!就这一会儿你们抽了几包烟了?先冷静冷静!”王丹谊拉了一下陈松涛。 

她需要陈松涛一起帮忙劝丁鹏,度过这煎熬的一夜,待明朝云开雾散,又会是崭新的一天。陈松涛掐灭了烟,把未喝的酒收起,拍了拍伏在桌上的丁鹏。

“丁鹏,你少喝点!今天晚上陈松涛你们两个去外面找个宾馆睡吧!”陈松涛不知王丹谊的意思,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正要发问,王丹谊急忙向他眨了一下眼,陈松涛已领会其中之意。

“丁鹏,走!咱去外面住,眼不见心不烦!”陈松涛说出了一个无奈且牵强的理由。

丁鹏像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萎靡不振。陈松涛搀扶着他,两人被吞噬在朦胧的黑夜中,远处微弱的一道光随树影婆娑,在摇曳刹那的芳华。

清晨,王丹谊习惯性地在楼下阿姨们的吵闹声中醒来,又在晨练的舞曲中睡去。没过一会儿,她就又被客厅的谈话声和桌椅碰撞声给吵醒。

推开门,王丹谊看到一名陌生男子。一头淡黄色的碎发,高高的鼻梁,上身酒红色的皮夹克,灰青色的卷角休闲裤搭配棕色的尖头皮鞋,一副明星般的侧面容颜。王丹谊知道,这就是幕雨珊为之而抛弃丁鹏的人。如果他仅仅是一名陌生人,王丹谊肯定会多看几眼,欣赏这貌赛潘安的极致容颜,但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厌恶。

“丹谊,我要走了!”幕雨珊提着一只拉杆箱走出了房间,拉着王丹谊的手说。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临别时道出的不舍往往也能让自己感动。

“嗯,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早!也好,省得一会儿……”王丹谊把将说的话收了回去,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场合。

王丹谊拉着幕雨珊的箱子,想把她送到楼下,却被幕雨珊婉拒了。

“丹谊,我走了!希望我们还是朋友,以后还可以再见面。替我向丁鹏道歉!”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幕雨珊转身对王丹谊做了最后的告别,湿润的眼眶中落下一丝伤感和两分愧疚。

王丹谊挥了挥手,道了一声珍重和祝福。她望向窗外,一辆宝马X5缓缓驶出了视线。过了一会儿,她发信息,把幕雨珊的离开告诉了陈松涛,好让丁鹏有个思想准备。

两人到家时,王丹谊已经把饭做好。丁鹏走进自己的房间,整理了所有与幕雨珊相关的物品,连带回忆,统统抛弃。他坐在床上,目光深邃,没有任何叹息,内心的伤感在被慢慢清理。

“没事吧!”陈松涛走进来,拍了拍丁鹏的肩膀。他以为丁鹏会大哭一场,但丁鹏的刚毅和冷峻超出了他的想象。

“没事,都过去了!”丁鹏的回答既是自我劝慰,又像是安抚陈松涛对自己的担心。

在饭桌上,陈松涛和王丹谊话很少,他们尽力回避与幕雨珊有关的话题,反倒是丁鹏主动提出来,他想知道幕雨珊离开的真正原因。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慢慢会调节好的,我就想知道真正的原因。”面对王丹谊善意的拒绝,丁鹏再次发出了请求。

无奈之下,王丹谊只能不加修饰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听完之后,丁鹏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挺好的,祝她幸福!”然后默默地把饭吃完。

丁鹏是幸运的,他有陈松涛这样的兄弟相伴,分担自己的落寞无助;丁鹏又是孤独的,他总是望向落红满径的方向,内心那柱桔梗花却从不向外人开放。他的豁达友善总向朋友敞开,而孤独的自己总留给夜的寂寥。这份感情的挫伤点燃了一粒微弱的火苗,在一段孤独的沉默中蓄势,在奋进的征程中燎原。

虽然将近年关,陈松涛的工作却并没有变得轻松。转到设计部门的这一周时间里,他又接触到了新的资料、技术和工具,不用钱学伟传递压力,他自己已经感到任务的艰巨。所有浮于表面的技术储备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过好在有现成的项目可以供他参考练习。钱学伟也已经跟他交代过,年后开始就会把一部分的验证工作交给他完成。对新知识的渴望和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再一次激发了他奋进的斗志,工作的效率以分钟为计,加班也恢复如常,他想趁着年前这段时间,通过自学加同事辅导以掌握尽量多的技术。

如果时间有声响,那它一定震耳欲聋;如果时间有密度,那它一定密不透风。

陈松涛每天下班时,路上的车流已经散尽,归还了这座城市少有的安静,如列兵般的路灯守护着在这座城市打拼的夜归人。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南方的小年。陈松涛终于赶上了末班的公交车,望了一眼车上稀稀散散的乘客,每个人都靠窗而坐,身前放着一个相似的背包,或是闭目休憩缓解一天的疲倦,或是目及窗外构想那美好的未来。陈松涛也临窗而坐,看着路两旁树上挂起的参差不齐的灯笼,上海平淡的过年气氛让他感到惊讶。这种平淡不是指上海对过年不重视,没有火树银花、喜气洋洋的场面。恰恰相反,这里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霓虹璀璨、热闹非凡的国际大都市气息。正是由于这种时空上无差别的繁华景象,让陈松涛觉得少了一种过年的仪式感和敬畏心。

在一定的时空界限内,当生活的基础被财富装扮得越来越接近于极致时,添加的每一份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对幸福带来的冲击感,也将越来越趋向于平和,这或许就是边界效应在心理上的作用。但当贫穷占据生活的主要节奏时,偶尔的花团锦簇与平常的寡淡无奇形成强烈的反差,浅匀粉黛都能给美丽重新加一层修饰,浓浓的仪式感和敬畏心也在寥若晨星的节日中显得更加庄重和恭谨。

下车走到小区门口时,陈松涛发现往日营业到凌晨的麻辣烫已经关门,卷帘门上也贴了一副鲜红的对联,浓浓的思乡情油然而生。身心的疲倦被轻盈的脚步抖落,西北方的一弯新月向他微笑,红砖黛瓦的魅影冲他招手,那一盆冬日的烈焰已经燃起,熊熊炭火照亮前方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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